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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札记》给我的女儿们 | 返回专栏 | |
有一次,我刚完一幅画,请我的丈人品评一下。这位曾经是个白米和钟表批发商的敦厚长辈,当时却表现得一脸为难。“说真的,我实在不晓得如何欣赏这种画。”丈人显然是因为弄不清我作画的原因而感到困惑。 其实,艺术欣赏的情趣,也和其它消闲玩意差不多。视乎兴致看有无讲求意趣相投的同伴和合适的环境气氛;像一圈涟漪,情感自然就缓荡开去。 中国文学里,相关赏玩的文章比比皆是。有大雪纷飞的日子,在斗室中围炉翻读禁书,就衍生一派闲情;又或者随意列一张“何事花溅泪丶何以犹有花枝俏”之类的清单,便足以道出一束剪裁过的鲜花在声音喧闹,混杂窘逼而至悲欢离合中,所感受到的种种甘苦了。 散文丶绘画每有“欣逢佳节,同侪雅集”的描述。挑一个好时光,在庭园里列放古雅的家具招待知己良友,既有丝竹萦绕,也有香薰袭人。几桌上陈列透漏的山石和雅致的盆栽。童仆忙着张罗小点丶沏茶丶搬置古玩丶舒展画轴。文人雅士,一边捻着胡子,一边细细品赏为他们布置的景致。 假如你要穷通这些“雅事”的每一个环节,尽有累牍如山的文人手扎,品述不同的骨董文玩,从石刻丶印章到花香树影等等雅玩的心得。 雅不离乐,於此非古琴之声莫属。这种修长的弦乐器,一般摆在硬木几桌,或者中空的陶制琴枕上,助其清韵回扬。再讲究的,当然便是一块印着纹饰的真正汉砖琴枕了。 原本只供三数知音围琴倾听的独奏乐器,古琴近年进入了“乐团”,在大庭广众中表演。古琴所流露的感情含蓄细腻,现代人的耳朵,恐怕一时难以捉摸音符空档间的清澈明净,奇妙沉默。除非你们能有幸结识此道中人,否则也只能从近代的录音里体会那种古雅凊音了。 再三推崇古琴魅力的,还有苏东坡,和他那张挂在书斋里的无弦琴,(这个奇妙的想法来自更古远的东晋名士陶渊明),意味着弦线无从拨弄出音乐的最高境界(恰是优雅的宁静)。此琴无弦胜有弦,对脱俗的文人画家来说,意境中的亭台楼阁,从来都胜於世间的庭园。 | ||